2016年8月2日 星期二

第十九回 - 屈原,糭 ; 變形俠醫,糯米雞



星期六便是端午節了,也不知有多少年未有吃過糉,原因嘛,跟它的近親糯米雞不無關係,就讓我跟大家分享一下箇中原因吧!

某個星期天的早上,當我正在埋手處理文件之際,通訊機響起來,軍裝沙展向我匯報一宗懷疑燒炭自殺事件。於是,我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,到現場調查。現場是一個二百多呎,沒有間隔的簡陋公屋單位,房間除了有一張床及一些簡單的傢俬外,也就是家徒四壁。當我到達時,消防人員經已破門而入。被破的大門邊,貼滿了封箱膠布,窗戶在消防入屋後被打開了,窗邊也有被封箱膠布黏着的痕跡。房間的中央放了兩個燻得黑黑的鐵桶,內裡有燒過炭的灰燼。在房間內的床上,躺著一具已發出惡臭的屍體。全身已變成了發黑的綠色,在死綠色的皮膚下,屍體的血管若隱若現,身體好明顯在死後發脹了很多倍,連他穿著的恤衫也被迫破,活像一個死屍版的變形俠醫。

我在屋內周圍檢視,同事們也向他的鄰居,保安員等作調查,相信死者是獨居的吸毒人士,有長期病患,因厭世而燒炭自殺。好了,又到了每次調查的高潮位 … 檢驗屍體的環節。正當我在帶上手套之際,我往後一望,看見幾位比我早到場的同事在我的後面圍觀,有些已自動自覺的帶上手套,預備幫忙檢查屍體及收集証物,有的已預備了相機拍照。而在他們的後面,有一位穿著一身白色保護衣,鞋套,眼罩及口罩的人,瑟縮在同事們中,那套重型裝束,基本上應付生化襲擊也卓卓有餘。

在這套裝束下,我跟本看不出他是什麼人。我在想:「難道這個死者帶有如沙士般會致命的病毒?需要其他部門派專人來處理?要是如此,我和同事們也得要做好防護措施,方可接觸屍體吧!」

警長看得出我心中的疑惑,在我耳邊輕輕說:「他是新出學堂的警員,今朝吃了糯米雞做早餐。」好了,完全明白!我走到這位生化戰士旁,問他為何穿著這套裝束?他但言無語,我說:「也好,你有充足的準備,就由你來檢查這具屍體身上有沒有可疑的傷勢,和骨折等等吧。」

這位新紮師弟,有點猶疑,加上他一身的打扮,活像太空人在外太空無重狀態下慢動作一樣,他的眼罩內也佈滿了汗水。看見他這個狀況,我真的生怕他會在檢查屍體途中暈倒,幫不到忙時,又要救他,到時反而變成了在樓下守候的記者報導焦點,明早什麼「新紮師兄不敵未明病毒,值勤時突然暈倒,情況嚴重,超級病毒恐已在社區爆發 …」的標題便會在報章上出現,到時引起社會恐慌,成隊人要去隔離兼解話,那真的不知如何收科了。想到這裡,我立即叫這位師兄行到一邊,並好好的留意同事們做的每一個程序。

好了,現場各工作完成了,大家也預備回警署,吃午飯之餘也得要做一些文件上的跟進工作。臨離開現場前,我跟這位師兄說:「記得在離開大廈前,脫去所有保護衣物,裝好後帶回警署才處理。另外,這是你離開學堂後,第一次見到如何處理屍體案件。你回到警署後,下半更不用出勤,留在警署寫低今次學了什麼東西,有問題可以問問沙展,收工前交給我。」

收更前,一眾隊員座在訓示室預備做交更前的工作,我跟隊員說:「今天,我們來了一位新的隊員,也請他介紹一下自己,同埋分享第一天工作的感受。」然後,這位新同事戰戰兢兢地說 :「我叫 Tommy,在中文大學主修歷史。今日有幸見識到如何處理屍體案,我也深深領悟到,當警察的不可不信邪,上班時不要吃糯米雞做早餐。」當一眾人員在忍笑之際,這位想像力豐富的師兄說:「古時屈原死後,世人做了一些糭拋進汨羅江中,用來引開那些魚,不去吃屈原的屍體。然後,屈原的屍體不久後便浮回水上,村民便可以好好的把他安葬。時到今日,當我們上班時,吃過了糯米雞,就好似當年那些魚吃了糭般,令未被發現的屍體浮現出來。」當大家聽到這個學以致用的重新演繹後,又看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,立即忍不了捧腹大笑起來。

一眾如雷的笑聲,驚動了行經門外的上司,他一臉嚴肅的走進來,然後說:「我方才睇過電腦記錄有一單屍體發現案,是不是又有新人早餐去食糯米雞呀?沙展,日後有新人來,記得提下糯米雞好似屍體被打包上黑箱車的狀況,加上糯米雞熱量很高,還是少吃為妙。」

想不到,一個警隊內的小迷信,在兩代人員不同的闡釋下,會變得這般科學化 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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